崔宁是宋代话本小说中的一个角色,他本来是个青年,好好走自己的路罢了,偏偏喜欢搭讪陌生人,结果引来杀身之祸。他不懂得瓜田不纳履,李下不正冠,最后被以“奸骗人妻、谋财害命,依律处斩”。纵然冤沉海底,也怪不得别人。崔宁本来是晚上去城里卖丝得了恰恰15贯钱,一早走路本来无可厚非,偏偏遇到一个“明眸皓齿、莲脸生春、秋波送媚”的佳人,活该崔宁死催的,便上前主动搭讪,殊不知因此引火上身,乃至丧了性命。这小女子非是别人,乃是陈卖糕的女儿,人唤二姐的便是。
刘贵日子过得特别拮据,读书不成,做生意折本,因为和妻子王氏没有孩子所以纳二姐为妾。岳父借着过生日,给了刘贵十五贯钱,希望女婿做点小本生意,维持生活,俗话说“锯响就有末”。岳父好长时间没有享受天伦之乐,便让女儿住些时日,让女婿一个人回去。醉醺醺的刘贵不知搭错了哪根筋,见了小妾二姐,不好好说话,反而说自己手里的十五贯钱是把二姐典当给别人,明天就会有人来把二姐带走。二姐听后五雷轰顶,刘贵只管沉沉睡去。二姐心想如此大事必须让父母知道,因此便将十五贯钱胡乱堆在烂醉如泥的刘贵脚下,自己到朱家老儿与朱三妈借宿,并说明端倪。告知朱三妈,既然丈夫把自己典与别人,明天就让买主随丈夫到自己娘家说清楚。偏偏事情就发生在二姐借宿的当晚,且说一个赌徒输了钱,计无所出,在刘贵家门口经过。见门没上锁,孤灯如豆,十五贯钱赫然在目,赌徒如同狼见了肉一般。这是刘贵的命根子,他哪里肯让赌徒拿走,一番争执之中,被那贼人一斧结果了性命。二姐一大早去娘家,三寸金莲,又是弱女子,好生辛苦。偏偏遇到崔宁热情打招呼“小娘子独行无伴,却是往哪里去的?”二姐正愁孤苦无依,于是提出让崔宁带自己走一程,崔宁求之不得于是表态“情愿服侍小娘子前去”。且说邻居发觉天已大亮,不见刘贵出门,等到进入院内,却见刘贵早已死去多时。于是一方面通知刘贵妻子王氏,一方面派人追赶去娘家的二姐。二姐和崔宁不由分说,被众邻居扭送到官府,刘贵丢了十五贯钱,崔宁身上恰恰也是十五贯钱。有苦难言的二姐和崔宁,一个被判剐刑,一个被判斩刑。且说刘贵妻子刘氏为丈夫守孝一年,老父亲派家人老王接女儿回家,途中遇雨到树林中躲避,正好遇到剪径也就是截道的,一刀结果了老王性命。王氏见命如悬丝,于是诈称老王是自家老公,被杀得好“情愿服侍大王”做了压寨夫人。年深岁久,那个截道的金盆洗手,与王氏开了一家杂货店,并且不时到寺庙礼佛攀缘。一日那个大王,心有所思,对于过往多有忏悔,并说自己枉杀了两个人。王氏细问端的,大王说,一个是林中杀了老王,并没有什么怨仇,又夺了人家妻子,因此内心不安。王氏说,如果不是这样,我们怎能厮守,既然过去了,就不要提了。王氏又问另一个是谁,大王于是将当年因为dubo手无分文,本来只想取刘贵十五贯钱,因为刘贵反抗,情急之下被用斧头砍死。后来因此又连累了二姐和一个叫崔宁的后生。王氏听罢,暗暗叫苦。于是第二天到临安府找府尹喊冤。府尹派人捉去大王,严刑之下,大王不得不招。被判死刑。原来的问官,草菅人命,削职为民;崔宁和二姐冤死,官府给予家人抚恤;王氏被逼成亲,能够为夫伸冤,将贼人家产一半没官,一半给王氏养老。王氏取大王头颅祭典亡夫刘贵和二姐以及崔宁,又将官府判给自己的家产捐赠寺庙。通篇故事没有太大曲折,但是非常值得深思。
如果不是刘贵口无遮拦,信口胡说,二姐怎能借宿朱三妈家。如果二姐没有回娘家的念头,闩上门,歹徒也不会登堂入室。如果不是刘贵酗酒无度,沉沉睡去,也不会被歹徒钻了空子,假如刘贵任歹徒拿走银子,也不会因此丧了卿卿性命。如果二姐不把那十五贯钱放到大面上,贼人也不会进入屋内。如果刘贵岳父过生日,不把女儿留在娘家,刘贵的谎言就会不攻自破,也不会发生一系列的事情。如果不是王氏父亲挂念女儿,让老王来接也不会路遇大王;如果不是下雨,王氏和老王也不会到林中躲雨;如果王氏不诈称老王是自己“丈夫”被杀得好,可能自己小命也就不存在了;如果不是王氏一直劝说大王“瓦罐不离井上破,将军难免阵中亡”,大王也不会金盆洗手。如果不是大王和王氏常去寺庙礼佛,大王不可能触动内心的忏悔和恻隐。如果王氏不是隐忍,也不会让刘贵案情柳暗花明。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,一饮一啄,莫非前定。事关自己,莫怪他人。如是因,如是果,因果报应,丝毫不爽。崔宁和二姐应该是前世的冤家,此生无缘做夫妻,有此逆缘,黄泉路上为伴侣。刘贵祖上本是“有根基的人家”,读书不中意,做生意也不是行家里手,因此生活日见拮据。偏偏老岳父想帮衬女婿一把,没有想到却成了女婿的“催命符”。那老王死得太可怜,俗话说“打人不打脸,揭人莫揭短”,老王一口一个“剪径的毛团”,也就是截道的畜sheng,任何人也会被骂恼;又说“我须认得你”,这是最让贼人胆战心惊的一句话,反正你认出我来了,索性结果了你性命。现在很多案例中都有这种情节,本来不可以丧命的,偏偏自作聪明地说“反正我认得你,到天涯海角也跑不了你”,用这种不经大脑的话刺激罪犯,最终结果悲剧发生。王氏是在无奈的情况下隐忍求生的,虽然后来委身大王,还是不失时机劝说大王放下屠刀,另择生路。最后的结果是王氏不忍看到的,他知道和自己同床共枕的现任“丈夫”正是杀死“前夫”的刽子手;他知道二姐和崔宁的无辜是自己现任丈夫造成的,更是在痛苦和煎熬中决定亲自到官府告发“现任丈夫”的罪行。不知道当现任丈夫被处斩,当自己提着现任丈夫的头颅去祭典刘贵和二姐、崔宁时,王氏的心态是何等的复杂,是何等的幸福与痛苦缠绕萦回。现任丈夫给了自己安定和富足,虽然迫不得已,毕竟同床共枕那么多年。让自己现任丈夫身首异处是她不愿意看到的;自己的丈夫被这个枕边人残忍杀害,还让自己的“妹妹”二姐和一个丝毫没有任何关联的先生崔宁做了刀下之鬼。不杀大王三条人命怎么能够安息;杀了大王,自己将何以生存。好在官府将贼人财产一半分给王氏,让王氏得以苟延残喘。王氏并没有挥霍,而是捐赠寺庙,借以超度冤魂,这大概也包括那位大王和曾经的“丈夫”吧。《错斩崔宁》是宋代话本小说,因此通篇用语保留了宋代市井语言习惯。比如“浑家”就是现代语言中的妻子,“寒温“类似寒暄,“不顺溜”就是不顺利,不吉祥;有些宋时语言,我们至今还在使用,如脚不点地,也就是飞快的样子;还有蹊跷就是奇怪的意思。后人把这则故事改编成《十五贯》还编排了戏剧,改编成电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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