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东坡二十多岁时,曾有一位叫程杰的相士为他相面,那相士仔细端详他面相说:
“一双学士眼,半个刺军头”
这句话是说苏东坡长着一双“学士眼”,异日文采过人,名动海内,但是却有一个“充军头”,只怕易见官非牢狱,有流离颠簸之苦。
苏东坡年少轻狂,不以为意,写诗回赠这位相师道:
“火色上腾虽有数,急流勇退岂无人。我似乐天君记取,华颠赏遍洛阳春。”
这诗用了一个典故:
官员钱若水喜欢求仙访道,一次去见当时的大玄学家陈抟。
钱若水至,见陈抟与一老僧相对而坐。老僧看钱若水许久,以火焚画,在上面写“做不得”三字,又说:“是急流勇退中人也”。
老僧的话说钱若水与仙道无缘,也不是久恋官场的人。后钱若水果在修道上无成就,做官到四十岁便归隐乡里。
苏东坡写这首诗表达:自己就算他日有官非,也会急流勇退,避免灾祸,像白居易一样,做个散淡豁达的人。
“一双学士眼,半个刺军头”中“学士眼”是指相术中睡凤眼,狭长秀而有神,主其人生性高洁,易有文名。
“刺军头”指头顶凹凸不平,后枕骨又横张突起。人若有刺军头,便个性耿介,不畏风险,故易有牢狱之灾。
我多年前偶遇到一人,便有这种“刺军头”,他因对命理感兴趣,与我攀谈起来。
此种头型少见,我也很好奇,问他做什么职业,他说捞偏门——在赌场做马仔。
我只好劝他早行正道。
命由心造,生“刺军头”,做这种职业,他日牢狱之灾,必难避免。
苏东坡文名惊海内,个性耿介,因“乌台诗案”入狱,几致杀头,后又流放黄州、海南等地,相士当年之论断,一一验证。
在海南,众人都为苏东坡坎坷际遇惋惜,苏东坡却一笑,絮絮谈起昔年这段看相经历。
人生之无常,天命之难测,各中滋味,难与人言。
人年少时总是很自信,觉得诸事尽为自己掌握,就如苏东坡当年认为,纵使有官非,自己可早早辞官避免。
其实人生于世,事临其身,往往是进又进不得,退也退不了,唯有苦笑而已。
苏东坡到晚年,仕途失意,满腹志气被世事消磨,临终前两个月,他写了首诗,难掩心中怅然:
心似已灰之木,身如不系之舟。
问汝平生功业,黄州惠州儋州。
你我在这世上,也不过如苏东坡一样,身如不系之舟,满眼风华,转瞬即逝。
唯有活在当下,不执著不忧怖,与天地四时共生,以应对天命的无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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